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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會在十二點前發出來,大家明天看也行。未完待續。 (4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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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許諾警惕地看了眼屋外,說道“讓我進來。”

不顧範仲淹的驚訝和橫檔的手,她直接進屋關門,看著後退了一大步、一臉莫名其妙的範仲淹直接說了自己此行的原因,將荷包遞給他。

範仲淹看著許諾手中的荷包,只覺得全身都在出汗,呼吸也急促起來。

他用帕子擦了擦出汗的手心後接過荷包,打開裏面的信紙。

呂九娘的字很好看,滿滿一張小楷,寫得既整齊又英氣,範仲淹雙手舉著看了很久。

許諾盯著他的臉,試圖在他的表情中找出他對待呂九娘這封信的態度。

可他的眉頭一直緊緊鎖著,面上沒出現過其他表情。

許諾有些為呂九娘不甘,她冒了這樣大的險向他表明心跡,他卻是這般反應,好似這封信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一樣。

看過信,範仲淹一言不發,去書案處取了燭臺點燃。

他坐在書案前,看著晃動的燭燈,深呼一口氣,擡手將信紙放在火光上。

薄薄一張紙,很快就化為灰燼。

許諾詫異,問“她信上可是寫了讓你燒毀此信的話?”

“未曾,但我必須燒毀,這樣才能保她平安無事。”範仲淹看著已經燒成灰燼的信紙,嘴角輕輕揚起,眼中似乎有亮光閃過。

“不留下做個念想?”許諾故意發問。

“信中的每個字我都記在腦中了,又何必多一張紙?”範仲淹吹滅燭燈,站起身來,伸手做請,“許六娘子,若你有機會見到九娘,麻煩告訴她,我祝她此生平安康順。”

284 欲擒故縱

二人這一抹情愫,好似一顆石子扔進湖水中,濺起一小朵水花後又平靜下來,誰也看不出這裏曾落過一顆石子。

許諾作為唯一的知qgrén,為他們惋惜,卻也為他們慶幸。

回到許平啟的屋中,許諾發現她的二弟用一種十分懷疑又有幾絲嫌棄的目光盯著她,好似她做了什麽令他不恥的事情一般,讓她渾身不舒服。

二人目光對上,許平啟淡淡地移開目光,不多會又那樣盯著許諾。

許平啟的目光看似很平淡,可若與他對視幾瞬息,就會感受到一種安靜的深沈,無論四周是怎樣的環境,他的目光不會變,好似天生就是個處變不驚的人。

然而,今天,許諾在他原本應該是沈靜、安然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懷疑和嫌棄,這讓她別扭之餘感到很意外。

呂氏正垂頭在看許平啟最近寫的文章,並未發現屋中彌漫的奇怪的氛圍。

許諾拉過許平啟,用極低的聲音問“二郎,你為何總是瞪我!”男孩子的叛逆期真的是說來就來,莫名其妙。

“六姐,你此話太沒道理,我從來也不會瞪人,又何時會瞪你。”許平啟看了眼呂氏,抿嘴思考了一瞬,而後推著許諾出門後說道。

許諾“哼”了一聲,拉住許平啟的手腕大步往前走。

許平啟急忙拍開許諾的手,整理好衣袖後向四周看了一圈,這才快步向前追上許諾。

二人走在屋舍不遠處的石子路上,並肩慢步向前,幾乎一般高了。

許諾側過頭看著許平啟,心想再過幾年,他是否會和大哥一樣,樣貌好地讓汴京城的娘子們趕來應天府書院外堵著?

但他這樣的性格,怕是要把人家小娘子嚇跑了。

二郎自幼就沈穩,如今越發沈靜如水,兩片唇瓣總是緊抿著,好似是個大人似的,可當他笑時露出嘴角的梨渦,又儼然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。

想到許平啟的笑容,許諾心情不由變好了,伸手挽住他的胳膊,剛想說句姐弟間貼心的話,就再次被他拍開手。

他說“六姐,你對範希文大哥可是有什麽想法嗎?”

許諾心裏一驚,急忙擺手,“亂說什麽!”話畢急忙向四周看。

“那你為何剛進來就問我他的屋在哪裏,一直坐立不安,剛才又是從他屋裏那邊過來。”許平啟擋在許諾面前。

“你看錯了,我和他又不熟悉,怎會去尋他。”許諾沒想到她去尋範仲淹會被看到。

她出來時明明沒感覺到附近有人。

“我在後窗看得一清二楚。”許平啟眉頭微微皺起,一字一頓地說道。

許諾這才知道許平啟的後窗可以看到範仲淹那邊的一排房屋,於是也不再掩飾,直說“找他有事情,不過絕不會對他有什麽想法,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

“那就是對別人有想法了。”許平啟雙手抱在胸前,一臉探究的神情,好似審視犯人一般看著她。

一陣風過,只聽到應天府書院古樹的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。

她沒想到許平啟會這樣推測,於是擡頭望著天空,看著緩緩移動的白雲,輕聲道“你這孩子,今天怎麽亂說話。”

“你若不是對某個人有想法,定會成日拉著我問宋家大郎,或者丁家四郎的事情。”許平啟輕聲說道,面上隱隱有一絲小得意。

宋家大郎,丁家四郎分別是今年的狀元和去年的一甲第三,二人均未婚配,無異是汴京所有娘子心中的最佳夫婿。

看著他嘴角那意思得意的笑意,許諾瞬間就明白了。

“呦,真是長大了,不過你六姐我看不上這二人,知道嗎?別和我玩欲擒故縱,別想著套我的話!”

許諾裝作氣鼓鼓的模樣,在許平啟的肩上拍了幾下,心中只有三個字,臭小子。

聽了此話,許平啟攤開手,道“我也不喜歡此二人,而且沒有欲擒故縱,是六姐你想多了。”

最近總聽到傳言,說許家要與丁家再結親,親上加親,他擔憂了許多日,今日驗證六姐不喜歡丁四郎,他便放心了。

六姐不喜歡的人,爹爹娘親是不會讓她嫁過去的。

只是,六姐的心上人到底是誰?

眨眼間許平逸已經離開汴京半年有餘,完全適應了西北的生活。

此處民風質樸,很少有作惡的人,只是氣候不如江南。

八到九月時天旱得厲害,地裏的作物被曬毀不少,看著鄉親們的辛勤勞動的結果將毀在幹裂的土地上,他十分不忍。

起初他不知如何應對,後來便想出了法子,將渭河水引流,澆灌作物,又讓村民多種甘薯、玉米、花椒這些耐幹旱的作物。

在他的治理下,僅半年時間,秦鳳路民眾的生活比過去好了許多,民眾對他從最初的懷疑已完全變為信任。

殺了豬會請他一起去吃肉,烙了餅也會讓孩子送兩塊給他。

在這裏,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,每個人的笑容都是真誠的,每個人的目光都幹凈透亮,生活平穩而充實。

十月下旬的一個早晨,他竟然收到胡靈的信。

胡靈請他派一些得力的侍衛去北邊接應。

許平逸知曉胡靈去了利州路,卻不知她和朱商一起去了西夏的事,故此接到他們時吃了一大驚。

待回去後得知二人的傷情和經歷,更是吃驚地合不攏嘴。

時間推回胡靈與朱商剛入西夏的時候。

五月中旬二人抵達西夏,第二日一早朱商便去拜見夏王。

朱商此次來西夏不只是因為夏王李德明的邀請,而是原本就帶著目的,就算李德明沒有邀請他,他也會來一趟西夏。

與李德明的第一次會面,他並未說明來意。

後續相熟了,他找準時機與李德明說明來意,李德明卻裝作未聽到,岔開話題。

此後多次,每當他想談及此事,李德明都岔開話題。

此事不能著急,朱商只能先留在西夏,等待合適的機會再進行勸說。

萬幸胡靈喜歡西夏,且與夏王的èièi處的極好,二人騎馬射箭,喝酒吃肉,極其融洽。

胡靈發自內心地認為,夏王的èièi要比許諾好相處的多,無論她想做什麽,夏王的èièi都願意陪著她。

285 鴻門宴

抵達西平府的第四個月。

有一天,李德明突然派人請朱商共用晚膳,說要將未說清的事情都說明白。

朱商當時正在草原陪著胡靈趕馬射箭,聽到傳話後將手中的箭射入遠處的靶心,而後翻身從馬上躍下,囑咐胡靈早些回去後便跟隨侍從離開了。

胡靈正玩的開心,點了點頭便駕馬去了另一個方向。

李德明準備了好酒好肉款待朱商,二人一邊吃一邊看身材婀娜的女子反彈琵琶跳舞。

酒過三巡,李德明晃晃悠悠地舉起酒盞,傾身靠近朱商,直到他口中的酒氣能噴到朱商面上,才說道“北江先生,我一向敬重你,只是你提的要求我實在無法答應,可我又不願拒絕你的請求,故此想用一個交換的辦法,來達成這個協議。”

“西平王,您請說。”

朱商眼皮跳了一下,他深感狡猾如李德明不會給出好的交換條件。

景德三年官家趙恒為李德明賜封號西平王,當時還賜銀一萬兩、絹一萬匹、錢兩萬貫、茶兩萬斤,並允許他在保安軍設立榷場。

宋大中祥符三年,西夏發生大的饑荒,李德明竟敢上表宋朝請求賑濟糧食一百萬石,如此獅子大開口,足以看出他的貪心與狡猾。

“北江先生,您將身邊的那個婢女留在我這裏,我便答應你的請求,你看如何?”

李德明眼中冒著興奮,一邊說一邊咧著嘴笑起來,他說的極為隨意,好似要交換的是兩樣物品一般。

朱商瞇著眼盯著李德明,心中閃過一絲狠意,面上卻露著笑容,好似狐貍一般。

他很清楚地感知到,李德明眼中的興奮是盡全力壓制後才流露出的。

他從未察覺李德明關註過胡靈,過往幾個月的談話中,他們從未談起過她,他為了保護她,也從未將她帶到李德明面前。

只有李德明的妹妹,偶然和扮男裝的胡靈相識,後來成為了朋友。或許,是她向她的哥哥談起了胡靈?

李德明絕不是真的想交換,但他也絕對十分關註胡靈,他到底要做什麽?

電光石火之間,朱商想到了許多事情,整個人更加警惕。

他緩聲道“一個婢女而已,不值得做這樣的交換,而且您想要怎樣絕色的婢女,只管和我說,我都會找了送給您。”

“我就要這一個!”

李德明身體向後靠,放下已空的酒盞,隔著燭火看著朱商,嘴角的露出似有似無的笑意。

朱商搖頭。

李德明的笑容一瞬間褪去,手掌啪地一聲拍在食案上。

此時,跳舞的舞女均已退去,隨著“啪”的一聲,酒席四周站滿了提劍穿甲的戰士。

“此事不能兒戲,畢竟是西夏與遼決裂正真歸屬大宋的大事,這樣重要的決斷,不宜用一個婢女作為交換的籌碼。”

朱商面不改色,向酒盞倒入香醇的酒,舉起來敬李德明,目光深沈。

“我做事向來果斷,你若此刻答應我,那麽我便寫書臣服宋朝,安分守己地做我的西平王,還可以派兵去攻打遼,幫你們搶回燕十六州!”

李德明站起來,極為豪邁地說道。

四周的戰士寶劍出鞘。

火光在一把把利劍上反射,反射的火光交織在屋內,使得屋中更亮,氣氛也緊張起來。

朱商卻沒有絲毫畏懼,端著滿盞的酒站起來,與李德明平視。

他環視一周,目光最後落在李德明身上,說道“燕十六州與我而言並不是必須的,只是你說的這個婢女,卻是我必不可失去的。而且,以西夏敵遼,必完敗,西平王若是和往日一樣只作口頭承諾,毫無實際作為,那這個協議便不必再談。”

話畢,整盞酒倒入腹中,轉身背手而去。在一排將士中,淡然邁步前進。

李德明氣得一腳踹翻食案,眉頭緊鎖,攥著拳朝著朱商的背影喊。

“當年趙光義將我親族挾持至汴京,若不是我父深知舉族入京無異於蛟龍失水,再無翻盤可能,借故逃離,否則我族早已全滅在你宋人的劍下了!”

“當年趙光義派五路軍襲擊夏,卻皆敗與我夏人,你們宋人根本不敵我夏人,為何你竟敢如此輕視我夏人!宋人永遠都欠我的!如今竟敢來談協議,真是得寸進尺!”

將士舉著劍看著李德明,等待著他的指示,準備隨時拿下朱商。

天空黑得如同一團濃墨,漆漆地罩在大地上。李德明會客廳門前有一條大路,一直向外延伸,道路的兩旁,擺了兩列火把,火焰紅極了,不停地搖擺,如同妖艷的魔女的紅發一般。

在天空之下,火光之中,朱商站定,從容地轉過身來。

他隔著道路兩旁熊熊燃燒的火把,看著站在會客廳門外氣憤地舉起雙臂的李德明,嘴角飄過一絲笑意。

面前的人,如此無恥如此狡猾,他若不提醒一番,此人恐怕真要以為大宋欠了他什麽。

“西平王,你可知宋為何會派五路軍擊夏?”

“是因為你父親截奪大宋軍糧草四十萬!包圍靈武城!這又怎能是宋人欠西夏的?”

“當今宋朝已無趙光義,如今的官家是趙恒,是他割讓夏、綏、銀、宥、靜給你的父親,而你的父親卻攻陷宋朝重鎮靈州,後又攻取西北重鎮涼州,且截斷宋朝與西域的商道,截斷西域向宋朝的入貢,同時禁止西域諸部向宋朝賣馬,這番行為,又作何解釋?”

“前幾年西夏大旱,宋朝為了解西夏的饑荒,做了怎樣的支持和犧牲,想必你也還未忘記吧!”

“何人得寸進尺,還望你多思量一番!”

話畢再次轉身離去,沒有絲毫的遲疑,一抹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路的盡頭。

李德明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,他身邊的將領詢問是否需要將朱商拿下,他卻黑著臉擺手讓將士全部退下。

此人有勇有謀,明明高傲地如同孔雀一般,卻長期遮掩著那耀眼的光芒,甘願做個普通人。今日一見,遠比他聽聞過的更優秀。

而且也未在宋朝為官,或許他可以……

286 請做謀師

西平府晝夜溫差大,白日天氣尚好,太陽落山後就變得極冷,街道上很少會有行人。

朱商迎著刺骨的寒風一路走回去。

剛進院子,就見胡靈正站在他屋外的臺階上。

她直直地站著,仰著頭望著天空,一動不動。

直到他走近,才看向他。

朱商快步上前,將她的手緊緊攥住,同時舉起來往她手上哈氣,說“這麽冷的天,站在這裏做什麽?進屋。”

胡靈在此處站了許久,已經凍得手腳發麻。

她一字不說只點了點頭,跟著朱商回屋,是少有的順從。

坐下後胡靈縮著肩,兩只眼亮晶晶地看著朱商,撇了撇嘴,問“北江,今日,那李德明尋你做什麽,他……”

聲音中是十足的不滿與嫌棄。

她一直認為李德明不是好人,朱商每次去見他,她都不喜歡。

“沒什麽事,就是請我吃肉,然後問了些大宋的風土人情。”

朱商說的雲淡風輕,將手覆在胡靈的手上,只是他的手也冷如冰,並不能為她取暖,於是直接拿著她的手塞進自己袖筒裏,讓她握住自己的手臂。

胡靈要抽出,卻被朱商眼神制止了。

二人對視了一瞬,胡靈笑了起來,笑彎了眼,不再客氣直接握住他的手臂,手很快就暖了。

“你走的時候那麽急,走後不久就有大批的侍衛出現在那個校場,非要送我們回來。就在剛才,這院外還藏著至少三十個武功極好的高手,這是從未有過的,怎麽會是沒事?發生了什麽?”

朱商沒回來的那一個多時辰裏,胡靈只覺得心底十分恐慌,是前所未有的擔憂。

可她也不能冒然出去尋他,她不想因為自己的胡莽讓事情更亂,於是就在他門前一直站到他回來。

還好,在她想不顧一切拎鞭去尋李德明前,他回來了。

回想到不久前的感受,她全身冷的如同在冰窖中一般,整個人都在發抖。

好像又要發病一樣。

她很清楚地感受到她想拿著鞭子去發洩,就和過去一樣……

朱商察覺到胡靈的變化,緊緊抱住她,親吻她的額頭。

他溫柔地,緩緩地說道“這件事不能告訴你,但是我不想你覺得自己被欺騙被隱瞞,所以只能和你說,此事是官家讓我幫的一個忙。離京前我給官家寫了一封信,信中有一個建議,雖然看著是建議,想必他也能明白這是一個請求。他接納了我的建議,同時回信讓我在朝中為官,我拒絕了官家,他沒有強求,但是也請我幫他一個忙,我答應了,而現在,我就在試圖完成曾經答應官家的事情。”

雖然朱商講的話彎彎繞繞,但胡靈聽懂了。

她眼睛裏直直落下幾滴淚。

她知道他為什麽給官家寫信。

他是為了幫她出一口氣。

可是官家又怎會無緣無故的幫人,他反過來要朱商幫的忙一定不容易。

否則,朱商又怎會不能告訴她這件事到底是什麽。

他已經為她違反誓言重新回京,為她放棄了萬貫財產,為她跑來這天寒地凍的地方,竟還為她答應給官家做事。

而她,卻什麽都沒為他做,反而將他傷得那麽深。

或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,不要再傷害自己。

胡靈知道許諾安排了死士跟著她,這一天晚上,她將死士都喚出來,選了其中武功最好的兩人,讓其跟著朱商,但凡朱商去見李德明,都要立刻告訴她。

他不告訴她,那她就想辦法知道。

又過了三四十天,李德明再次請朱商共用晚膳。

朱商沒有拒絕,應約前往。

此次,李德明穿得極為正式,還出門迎接了朱商,比第一次見面時更為客氣。

落座後李德明向朱商道歉,一臉誠懇地說“北江先生,我前些日子喝醉了酒,說了些言不由衷的話,得罪了您,還望看在我是酒後胡言的份上見諒。”

“西平王言過了。”朱商起身向李德明行了一禮。

“你若是諒解了我,不如我們就飲下這碗酒。”李德明舉起手中的碗,向前一伸,而後豪邁地喝下。他將空碗端在手中,直直看著朱商。

朱商淡笑著也飲下一碗酒。

他註意到,此次李德明對他的招待與以往不同,以往的餐具都是大宋慣用的,此次卻都換成了黨項族使用的。

雖然他沒有人手去打探情報,不過從李德明今日的行為中,已能猜出李德明今日的目的了。

二人談了些其他的事情,談的十分愉快,顯然已經冰釋前嫌。

沒一會,就有人拿著烤全羊進來。

火紅的爐子和已經烤到半熟的羊羔就放在他們的食案前,一個穿著黨項族服飾的男子一邊烤肉,一邊將烤好的那層肉削下來,用大盤盛給他們。

晚膳後,李德明令人取了幾樣古物請朱商鑒賞。

“北江先生,這裏有些是父親留給我的,有些是我自己喜歡讓人尋來的,只是我是個粗俗人,只覺得瞧著好,卻不知是否是上乘的物件,又價值幾何,勞煩您給看看。”

李德明極為客氣,客氣到朱商認定今日要發生的事情比他預料的還要大。

鑒賞的結果很讓李德明滿意,他說“我仰慕先生已久,先生年紀輕輕,才識過人,又有著極大的智謀,可我卻從宋人朋友那裏聽聞先生不願為官,實在是浪費了您的才華,不知可願屈尊在此處做我的謀師?”

朱商一聽,就笑了起來,道“西平王,您太高估朱某了,我不過是少時讀過幾本書,後來又做過幾年生意的人,又怎能做得了您的謀師呢?”

“北江先生,莫要謙虛,你有怎樣的才識和胸襟,這些日子我已經相當了解了。你若答應,我絕對會給你最好的生活,錢財美人肯定能滿足你,還有類似這樣的古物,你想要什麽,我也都會尋來給你。”

李德明一邊說,一邊指了指一旁剛剛鑒賞過的古物。

朱商沒料到李德明竟然會如此了解他的喜好,今日拿給他鑒賞的,都是他前些年高價尋過卻未尋得的古物。

李德明是如何尋到這些古物,又如何得知這都是他惦念了許久的東西?

287 囚禁

朱商早已識清李德明是怎樣的人。

此人絕不做虧本的買賣,但凡給出去的,必定會成百上千倍地討回。

請他做謀師?

恐怕是想讓他協助他吞掉大宋的疆土和財物!

朱商還未回答,就聽到李德明說“北江先生,如此一舉兩得的好事,若是我,我一定會答應。”神色變得狠厲,“倘若不答應,真的是不給我李某人面子了。”

話音剛落,屋內冒出許多侍衛,大廳的門隨即也被鎖住。

兩扇大門合住後,光線暗了下來。

朱商眉毛挑起,似笑非笑地問“西平王,請問這是何意?”

李德明讓人點起廳內的燭燈,室內漸漸變亮。

他從席位上站起,繞過憑幾走到朱商的正對面,俯視朱商,“你是我立業必不可少的人,必須留住你。如今的情形,你最好的選擇就是答應我的提議。”

“如果我說不呢?”朱商緩緩站起來,雖然聲音很低,雖然是個問句,但從語氣中能感受到他說的就是“不”。

“呵,那我就來硬的了!”李德明別過頭,揮手讓下屬上前。

朱商瞇著眼,李德明卻覺得朱商的目光如一把利劍,直直劈進他眼底,讓他不敢直視。

李德明命人將朱商囚禁,又立刻派人去抓胡靈。

近百人的隊伍撲到胡靈朱商住的院子,卻撲了個空。

三進的院子二十幾間房,一個人也無,甚至連平日換洗的衣物都無。

他們搜查了附近的幾條街道,仍未尋到任何胡靈的蹤跡。

李德明得知,大怒。

他雙手攥拳,對前去搜查的屬下呵斥道“他娘的給我繼續找,找不到就滾遠些別再回來了!”

待屬下離去後,他氣得一腳踢翻了屋內的青銅燈,燈倒落在地毯上,很快就引起一片火。

下人們忙手忙腳地滅火,原本莊重華麗的廳內一片混亂。

看著這般場景,李德明臉色鐵青,猛地拎起正在一旁收拾東西的侍婢扔向廳內圓柱。

婢女撞在實木柱上,落回地上時咳出一口血,當場斃命,睜著的眼睛中滿是恐慌。

下人們心驚膽戰地將婢女的屍體移出去,誰也不敢看李德明一眼。

李德明有個妹妹,名叫李媚,是他唯一的親人。

李媚性情開朗,時常叫上他的幾個很信賴的屬下一同去打獵。

幾個月前突然不再尋這幾個下屬,但仍舊經常外出並晚歸。又過了些時日李媚尋他,扭捏了好一會後對他說她有了意中人,是個中原人,想請兄長幫她相看一番。

李德明原本就憎惡中原人,沒想到最疼愛的妹妹竟然說喜歡上一個中原人!

他提防這個中原人的身份,便讓人去調查。

調查的結果讓他吃驚,李媚喜愛之人竟然是朱北江身邊的婢女,此人女扮男裝欺騙了李媚。

他認定此事是朱北江有意安排,原本想立刻去拆穿胡靈,讓朱北江難堪。但想到李媚這些日子的笑容,他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李媚,去幫她相看。

李媚約了胡靈去酒樓,他在暗中觀察。

在這裏,他看到胡靈爽朗的笑容,明媚的眼睛,纖細的身姿。

她的眉眼,似乎一瞬間就刻入他心中。

她就那樣攬著李媚,有說有笑地喝酒,逗得李媚笑個不停,舉手投足間一點也看不出中原女子的影子。

怪不得妹妹會識不出她是女扮男裝,也怪不得妹妹會喜歡她。

他過去沒聽說過胡靈,但很熟悉胡家,他父親曾多次在戰場上遇到胡家的軍將。這次邀請朱商時知道了胡靈是胡家的女子,自小學戰略武藝,和胡家的男兒一樣是能帶軍打仗的。

自從那一次他見到胡靈,之後連續多日都夢到她。

夢到她穿著黨項族的婚服,笑著走向他。

他詫異自己對胡靈的念念不忘,多次警告自己,胡靈只能是他的仇敵。

可是,仍然忍不住在李媚帶著弓箭外出時默默跟了出去。

李媚尋了不少人去野外打獵,這其中也有胡靈。

李德明在遠處的帳篷觀察,一眾人中胡靈最顯眼,她駕馬極其快,比他的將士快,比李媚快,輕而易舉地就超越了所有人。

他還看到她射箭百發百中,絕不輸男兒。

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女子!

從那以後,他開始主動問李媚出去做了什麽,李媚講話時總會提及胡靈,因此他也愈加了解胡靈。

很快,他便發現自己不可抑止地喜歡上了胡靈。

和妹妹喜歡上同一個人。

這樣如同亂倫的情形讓他十分矛盾,沒有任何糾結,就設計讓李媚識破了胡靈的女兒身。

他原以為李媚會從此再也不去尋胡靈,沒想到她只在屋中哭了幾日,過後還是和以往一樣,去尋胡靈,喜愛有增無減。

讓他頭疼的不止這一件事,另一件是胡靈早已定親,與她定親的正是朱商。

他縱使自大,也不會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比朱商更優秀,如何將胡靈從朱商手中搶來,是他這些日子思考的最多的事情。

俞是困難,他俞想得到她。

這才起意和朱商做一個交換。

如他所料,朱商拒絕了他。

朱商和胡靈,都是他想得到的,在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後,他準備來硬的。

只是,如今雖然抓住了朱商,胡靈卻失了蹤影。

無奈下,李德明只能去問朱商。

朱商被囚禁在一間極繁華的屋內,這個屋子裏面的陳設都很精美,絲毫不遜與李德明的書房或待客廳。

但這屋的門窗都用鋼條增加了一道防設,掛滿了大鎖,沒有鑰匙是出不去進不來的。

朱商睡了一覺醒來,正坐在毯子上,悠悠地吃著果子,就見李德明進來。

他放下果子,扭了扭脖子,問“請問西平王來此有何貴幹?”

“胡靈在哪裏?”李德明黑著臉問道。

“西平王讓我赴宴我就赴宴,把我關起來,我就乖乖聽命待在這裏,至於我那不聽話的婢女,怕是卷跑了我的東西,自己活命去了。”朱商淡淡地說,嘴角若有若無地掛著一絲笑意。

李德明奪過朱商面前的果盤,問身後的人“是何人給他送了水果,直接處死!”

昨日李德明發了一通火,一整夜翻遍了全城都沒尋到胡靈,朱商卻睡了一夜的安穩覺。

這讓他愈加氣憤。

年底幾個月花樣加班,等過幾天又開始預算方面的工作,大家有沒有和作者一樣各種加班的。

288 不該存在的畫像

朱商瞧著一身怒氣的李德明,心中徒然升起幾分不屑。

他早先雖不齒李德明及其父的作為,厭惡他們言行不一、兩面三刀、不擇手段,卻仍認為他們是有智有謀之人,此番李德明竟做出囚禁他這樣的蠢事,是他未曾預料到的。

第一,囚禁他的事情若是傳回汴京,朝中肯定會對西平府有意見,會越發戒備西平府。雖然不一定有摩拳擦掌想要驅馬前來將西夏打個落花流水的武將,卻一定會有奮筆疾書、譴責李德明的文臣;

第二,囚禁他,實際上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。

留在此處,更方便他行事。

這也是昨夜他不曾做出任何抵抗的原因。

否則就憑李德明府內的人手,是絕對動不了他一根汗毛的。

朱商雖許久不曾習武,但他的自信心,卻還保留在多年前武功最強的時候。

許多時候,許多事情,他雖然知曉自己不是第一,但渾身上下的氣息卻都想要告訴旁人,他就是這方面最強的。

這幾個月,他多次想進李德明的書房,以便尋找一些李德明與遼結盟的證據,卻因把守嚴密而無法潛入。

李德明越是重視此處,對此處的把守越嚴密,他就越認定這裏一定會有他想要的東西。

李德明的書房在前院一個層層把守的院落裏,看起來毫不起眼,卻有足足二十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全天看守。

昨夜,因李德明不斷地增加去尋找胡靈的人手,原本要來書房換班的一隊侍衛被調去尋人,已經在書房外站了一整天原本可以休息的侍衛需要再站一整夜。

後半夜時侍衛們已經十分疲憊,防備比平日松懈許多。

朱商在暗處等待,找準機會後如一抹黑影一般,翻墻進入院子,貼著墻快速向書房而去。

書房門上掛著鎖,朱商一邊註視著周圍一遍開鎖,只用了兩息的功夫,便開了門。

他輕輕推開門側身進入。

夜間天空無雲,月光透進屋來可以看清屋內的陳設。

進門左手邊擺了一張很大的書案,書案上擺放著一些空白的紙,書案的右側有一個書架,上面放滿了書。

朱商到書架前,快速看過,發現上面主要是研習行軍打仗的書,還有本《道德經》。

他又蹲下翻看書案上的白紙,翻到第十二張時察覺手感不同,仔細一瞧原來是一幅畫像。

他抽出畫像舉起來,借著月光,看清了畫像上的人。

一瞬間,朱商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,原本如同月光般寧靜無波的心緒,突然憤怒起來,一貫瞇著的眼睛睜開端詳著這幅畫,幽深的眼裏像燒起了火一樣。

他見過李德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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